杜甫七律《酬郭十五判官》读记

（小河西）

此诗作于大历四年（769）春，时杜甫客衡州。杜甫这年正月从岳州赴衡州，目的是投奔少年旧交湖南观察使衡州刺史韦之晋。从《望岳》诗看，杜甫到衡州见到了韦之晋。然韦之晋不久即奉诏转任潭州。【《旧唐书-代宗记》大历四年二月：“辛酉，以湖南都团练观察使、衡州刺史韦之晋为潭州刺史。因是徙湖南军于潭州。”】杜甫在衡州又停留了一段时间。期间，杜甫与韦之晋幕府判官郭受有诗文交往。收到郭受寄诗《杜员外兄垂示诗因作此寄上》后，杜甫以此诗作答。

酬郭十五判官（杜甫）

才微岁老尚虚名，卧病江湖春复生。药裹关心诗总废，花枝照眼句还成。

只同燕石能星陨，自得隋珠觉夜明。乔口橘洲风浪促，系帆何惜片时程。

春复生：去年春天出峡，现在是第二个春天。

药裹：药物。《将赴成都草堂途中……》（杜甫）：“书签药裹封蛛网，野店山桥送马蹄。”《送梁判官归女几旧庐》（岑参）：“草堂开药裹，苔壁取荷衣。”

关心：《野老》（杜甫）：“长路关心悲剑阁。”

照眼：耀眼。《春歌》（梁-萧衍）：“阶上香入怀，庭中花照眼。”《……咏榴花》（唐-韩愈）：“五月榴花照眼明，枝间时见子初成。”

燕石：燕山所产的石头；自谦凡庸之词。典“燕石”。《太平御览》卷51引《阙子》:“宋之愚人得燕石于梧台之东，归西藏之以为大宝。周客闻而观焉，主人端冕玄服以发宝，华匮十重，缇巾十袭。客见之，卢胡而笑曰:'此燕石也，与瓦甓（pì）不异。’主人大怒，藏之愈固。”后以喻不足珍贵之物。《古风之五十》（李白）：“宋国梧台东，野人得燕石。夸作天下珍，却哂赵王璧。”

星陨：典“陨星”。《左传》僖公十六年：“十六年春，陨石于宋五，陨星也。六鷁退飞过宋都，风也。周内史叔兴聘于宋，宋襄公问焉，曰；'是何祥也？吉凶焉在？’对曰：'今兹鲁多大丧，明年齐有乱，君将得诸侯，而不终。’退而告人曰：'君失问。是阴阳之事，非吉凶所生也。吉凶由人，吾不敢逆君。故也。’”

能：只。《公安送韦二少府匡赞》（杜甫）：“念我能书数字至。”

隋珠：典“隋珠”：《搜神记》卷20（东晋-干宝）：“隋侯出行，见大蛇被伤中断，疑其灵异，使人以药封之，蛇乃能走。因号其处'断蛇丘’。岁余，蛇衔明珠以报之。珠径盈寸，纯白，而夜有光，明如月之照，可以烛室，故谓之隋侯珠。”

乔口：乔口镇。橘洲：橘子洲。此借指湘江。

大意：才气微薄年事已高徒有虚名，江湖卧病从春到冬春又复生。心里总想着买药煮药吃药，诗也总写不好；春天来了春暖花开，有些诗句勉强还行。俺的诗句只是些燕石只是些陨石。你送的诗如隋珠一样可照夜明。从衡州到潭州的湘江风吹浪涌，再等几天何必在乎片刻航程。

诗意串述：此诗前二联自谦并解释己况。才力微薄年岁已老徒虚名（自谦），江湖卧病又一年。（从夔州到江陵、公安、岳阳、潭州、衡州，以舟为家，故曰卧病江湖。）因病，天天想着煮药吃药“诗总废”，到了春天看到百花盛开才“句还成”。（己况：不是你说的“松花酒醉”、“莲叶轻舟”。）杜甫遇到韦之晋心情好多了，温暖如春，所以“句还成”。三联赞郭判官诗作。俺的诗只同燕石只同星陨，你的诗犹如隋珠能照夜明。末联写打算。郭判官或询问回潭州时间，杜甫以此作答。从衡州到潭州沿江而下，风吹浪涌片刻即到，再系帆几天，何必着急。至少在此时，杜甫心情较好。他或认为找到了又一个严武，可以在韦之晋关照下像在成都那样生活。至于韦之晋转任潭州，杜甫认为这不是问题。从衡州到潭州顺流而下片刻而已。（杜甫高兴得太早了。韦之晋的暴病身亡把他逼入绝境。）

附：《杜员外兄垂示诗因作此寄上》（唐-郭受）

新诗海内流传久，旧德朝中属望劳。郡邑地卑饶雾雨，江湖天阔足风涛。

松醪酒熟傍看醉，莲叶舟轻自学操。春兴不知凡几首，衡阳纸价顿能高。

自注：衡阳出武家纸。又云出五里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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